做壽還在休沐次日,葉渺恐顧秀生事,早早先到了蔣府前廳。蔣音正在席上,聞訊也忙棄了手頭事,出來接引。沿小徑一路走到花園,見三個兩層小樓合圍著中央一個花團錦簇的大戲臺,蔣老太君素Ai聽戲,早十來年就命能工巧匠搭了這戲臺子。葉渺隨著蔣音前去主樓上先行賀過壽,喝了一杯酒,便往旁邊樓上小包廂坐著聽戲去了。蔣音聞?wù)f她要走,忙吩咐了侍nV帶路,又道自己身為晚輩須在此陪席,不便隨去,還望葉帥恕罪。
葉渺一向不在意這些末節(jié),擺了擺手便自行去了。不料剛一掀簾子,就見里面那人回過頭來,笑盈盈地看著她。
她去看那侍nV,只見侍nV臉上也無異sE,才知是被顧秀輾轉(zhuǎn)騙了過來。蔣鳴玉與顧秀早就相識,熟到互稱表字的程度,只要顧秀開口,怎么會不幫她這一點小忙!
卻是白讓她費心謀算了這么半天,竟還是落入某人圈套之中。葉渺重重嘆了口氣,朝欄桿前的另一把圈椅上面坐了,聽了兩句戲文,正是《草橋店夢鶯鶯》一折,唱到一支《折桂令》,道是:“想人生最苦離別,可憐見千里關(guān)山,獨自跋涉。似這般割肚牽腸,倒不如義斷恩絕。”
她聽了一晌,心中唏噓,又見旁邊顧秀沒個聽戲的樣子,只是側(cè)頭看過來,便提前道,“今日先說好,我才不和你回相府去。你要是非和我睡不可,晚上可以過來。”
顧秀點點頭,笑道,“阿渺既然不愿提那便不提吧。我讓流云去買了你喜歡的那家鋪子紅豆sU,還有幾樣別的點心,不知道有沒有你喜歡吃的?”
她朝小幾上看去,果然是當初她買的那家姓梁的鋪子。只是她對這些點心之類一向無甚癖好,只有顧秀回回喝藥怕苦,又挑口,才記掛著她專門買這些東西回來。她想起昔時與顧秀在一起的柔情蜜意,心中復又牽動起來,不覺酸楚,又見旁邊一個小小的粉彩罐子,顧秀道,“是去年摘溶月齋的梨花一起釀的酒。只是可惜,今年的梨花已經(jīng)開過了,我不懂釀酒,竟是也白白浪費了?!?br/>
葉渺輕輕嘆道,“左右夏日里還會再開一回,你又何必感傷?”
顧秀笑道,“前次和你一道去看明先生,便拿得是這梨花酒。今年無酒可拿,怕不是要失約了?”
葉渺念及那次探病,忍不住笑起來,“不去也好,省得明先生又要催你早成家室,可拿什么再推拖過去?”她與顧秀之事本來在帝國高層之中不算秘密,只是明先生隱居已久,處事端方,又是長輩,故而無人敢到他那里說這些閑話,竟是一直不知。
上次探望,明先生因她是化外之人,自忖是管不住的,便在顧秀身上下功夫,平板板地吩咐她要懂得修身齊家,是時候相一門親事。顧秀推脫不得,唯有自稱痼疾纏身,沉疴難愈,此生恐不能再有親緣。她聽在心中,卻是忍不住的難過。
她的記憶里,少年時的顧秀從來意氣飛揚,何曾平淡出口過這樣頹喪的字句。盡管她知道這是顧秀一貫敷衍人的招數(shù),卻也覺字字血淚,焉能不痛。
這廂顧秀余光卻瞄見對面那人的神情黯然了一瞬,心里忍不住也胡思亂想起來。
她當初與阿渺定情幽涉,卻一直未曾昭示,只不過因為朝中諸事未平,不宜再生波瀾,如今西海平定,四境安穩(wěn),她便是明日就和阿渺舉辦婚禮昭告天下,想必也不會有人敢跳出來反對。
她念及此處,忍不住輕輕一笑,只不過阿渺眼下還在和她鬧別扭,也不知幾時才哄得好。且倘若真的辦個婚禮,只怕她又要不知道怎么害羞了。阿渺平素連裙子都不肯穿,怎么肯動用時下新興的那種層層疊疊珠珞滿身的薄紗禮服?況相府是仿前朝園林山水所建,風格也與新式婚禮不搭,倘若不從g0ng里借宴會廳,便要另辟一處所在才好。她一邊漫無目的的想著,絲毫未曾察覺阿渺看著她的眼神。
“你在笑什么?”顧秀每每露出這種笑總沒好事,天知道她又在算計誰。
她這才恍然回神,見阿渺盯著她,微笑道,“阿渺今年生辰想要什么禮物呢?”
葉渺尚未答話,外面安雀就匆匆來報,說幾個在京中的修士和禁軍署的人打起來了。這是葉家族中事務(wù),顧秀不好cHa話,便只能任葉渺匆匆走了,再看戲也覺無味,想起方才之事,索X同蔣音告辭,坐上黑金馬車去了蕭良夜府上。
蕭良夜正在花廳中喝酒,身邊陪著幾個翠云分縷的美人兒,見她先笑道,“稀客啊,你怎么有空到我這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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