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下這個時代,調味品是缺乏的,食物更是缺乏的。食物想要多滋多味更是一種奢望。
自然形成的糖,除了蜂蜜之外極少,人工的糖也不是三瓜兩棗就能買的。鹽雖然不是什么昂貴的東西,一兩黃金可以買三石半多,但是畢竟人均收入低,大家吃的也不甚咸。至于辣,辣椒傳入沒多久,山葵倒是老早就有,不過很可惜,屬于產(chǎn)量極為稀少的專賣品,后來甚至成為德川幕府的專營物產(chǎn)。至于酸的話應當沒有什么人去追求這個味道吧,雖然酸的東西不少。
可想而知需要用大豆和鹽發(fā)酵制作的醬油自然屬于珍貴的東西,不過隨著農業(yè)技術的提升和農業(yè)規(guī)模的增加,大豆的產(chǎn)量日益增加,君不見味增湯也走進尋常百姓家了,所以醬油也不再那么稀有。
而作為整個近畿最龐大的町鎮(zhèn)(京都在商業(yè)規(guī)模上是比不過的,但是城鎮(zhèn)規(guī)模則不好說),輻射整個近畿、陰陽、四國的龐大交易網(wǎng),町自身又有龐大的人口,醬油的市場也就非常龐大。
通過那無數(shù)條牽動日本商業(yè)命脈的貿易路線,這些近畿所產(chǎn)的醬油裝上木桶被車拉著被牛馬馱著被船載著,去往一個又一個陌生的遠國,進入千家萬戶的餐桌。
從某些層面上來看,平六被派去賣醬油也算是被器重受培養(yǎng)。如果派你去賣海帶賣昆布,或者賣日用雜貨,那基本也就剩下循資按歷,然后混日子熬一個手代光榮退休的命了。只有被派去一個好的銷售商品分部,才有大放異彩或者出人頭地的機會。所以這兩年平六一直在店里和醬油打交道,并逐步學習有關醬油的一切,和經(jīng)營銷售的整個流程。
幾年見習生涯下來他雖然不接觸醬油的進出賬目,但是經(jīng)年累月的泡在醬油堆里,使得他對醬油的數(shù)量頗有感覺。
他大概的感受到醬油的銷售量與實際出貨量有出入,一開始他并沒有聲張什么,就是掐著點盤算進貨量與實際出貨量之間有多少差距,然后他仔細留心終于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貓膩。
一般零售醬油,在醬油中略微摻水是很正常的事。一來醬油原漿很濃,本來就要兌水,多兌一點少兌一點全憑良心,二來嘛無商不奸,只要味道還在,就不怕沒人買。這個平六沒覺得有什么好奇怪的。現(xiàn)在首飾店里賣的三九純金都不是純的,還能強求古代醬油是原漿啊。身為一個使用人,如果就這點破事,他自己賣醬油他也會這么做的。約定俗成的習慣罷了。
但是由于本身和左近的有錢人多,很多人是整桶甚至好幾桶購買的,這些人往往不會細究一桶醬油少了三斤兩斤的。
而店內就有人合伙將八桶完滿的醬油,分裝為十桶醬油,每桶只略微少一些,然后摻點水,幾乎從未有人發(fā)現(xiàn)。
而這一貪污行為明顯是瞞著店里的大老板做的,具平六觀察,副番頭甚至大番頭都有可能參與。這個牽扯就很大了,是一個窩案啊。
平六到也不是正義感爆棚,去揭發(fā)這件事。他是希望以此為進身之階,獲得大老板的賞識,以至于升上手代,進而分管門店。
當然和狗血劇的情節(jié)一樣,他懷著激動的心情去舉報了,但是他一個人,又沒有實際證據(jù),不像現(xiàn)在可以拍照錄音。反而遭到其他所有人的一致誣告,說他在送貨時做過這種事。
然后他果然被誣陷而趕出店來,本來就依附著天王寺屋才能生存的他很快就饑寒交迫衣食無著。他不死心想來講道理,結果么自然是被那些懷恨在心的人一頓暴揍扔在暗巷里。
然后因為被打了,又急又餓,最終昏死在路邊,無人問津。
如果小平太不管他,這人大概最后會流浪成乞丐或者就餓死街頭了。畢竟他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見習,既沒有存身之處,也沒有金銀之積。
而他一個名義上是因為貪污被天王寺屋趕出來的伙計,在整個町沒有任何一個店家會敢于再任用他,大概不出半個月這人就可能死在這個戰(zhàn)國亂世中。
聽他說完,小平太是就準備就此別過的,什么人都要救怎么救的過來。自己又不是開善堂的,小田原那會兒看著兩三萬無辜老百姓被驅趕著去填壕溝都硬看過來了,如今一個無家可歸卻萍水相逢的人當然不會救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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