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抬眼看,見水采卿大冬天里仍舊穿著一身單薄的雪白紗衣,被幾個宮人按押著,曲腿跪在雪地上。她原本凝脂水嫩的肌膚被凍得發(fā)紅發(fā)紫,身上多處有傷痕,白衣上沁開點點血跡,發(fā)絲凌亂,面露恐懼,看起來十分狼狽。
宮里但凡有點眼力見的宮人,都是懂得趨炎附勢的。眼見換了新主,若是還巴著舊主不放,鐵定不會有好果子吃。況且誰都知道,林青薇回來了,水采卿的下場不會很安逸的。倒不如先擒了水采卿,去向新主戴罪立功。
水采卿時而清醒時而瘋癲,眼下她曲腿跪著,又冷又痛,掙扎不斷。宮人怕她逃走,索性一把狠狠揪住她的頭發(fā),用力往后一扯,力道重得恨不能把水采卿的整塊頭皮都揭下來。水采卿吃痛非常,所以才凄厲地大聲喊叫。只是她聲帶受損,聲音粗嘎,扯開喉嚨大叫時十分費力,聽起來也說不出的怪異。
當林青薇出現(xiàn)在內(nèi)院門口時,水采卿因吃痛而被迫抬起頭,一眼便看見了她的到來。水采卿在一瞬間的茫然之后,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林青薇的模樣來,頓時跟見了鬼一樣,叫得更是凄慘和恐懼。
看樣子她就是徹底地瘋了,也還認得林青薇,還知道驚恐害怕。
林青薇抬著腳一步一步朝她走來,腳踩在雪地里沒聲沒響,只留下錯落的一行腳印。水采卿看著她越接近感到越害怕,不顧自己頭發(fā)被揪著扯著,也要拼命往后躲。
掙扎間,身上的雪白紗衣被撐開,若有若無地露出衣襟里的皮膚上那青紫有加的傷痕。
沒有了水澤事事為她,也沒有了蕭瑾可以庇佑她,她就只能是任人欺負的份兒。
心如是個心細如塵的,看看林青薇對水采卿的反應,再想想林青薇身上那遍布的傷痕還有烙痕,便能猜出個大概,一定跟這個女人還有蕭瑾脫不了干系。
是以她適時止步,拉著安秋尋只在旁邊看著,沒有上前去摻和。
轉(zhuǎn)眼間林青薇站在了水采卿的面前,水采卿跟鬼哭狼嚎一樣。林青薇聽得耳朵累,便對宮人道:“讓她停下來。”
宮人可不會對水采卿手軟,更何況還是積極表現(xiàn)的時候,于是上前便一個耳刮子送去,水采卿不肯閉聲,宮人便左右開弓,打到她臉頰紅腫再也叫不出來為止。
水采卿哆哆嗦嗦,抖得跟篩子一樣。
林青薇斂了斂裙緩緩彎下身,手指鉗著水采卿的下巴微微用力抬起,波瀾不驚地看著水采卿含淚驚恐的雙目,輕聲道:“好久不見?!?br/>
水采卿張了張口,她只能啊啊啊地叫喚,說不出一句話。
林青薇挑了挑眉,道:“哦我險些忘了,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彼南驴戳丝?,又道,“沒有水澤,就活成了這個樣子么?不知水澤最后是如何安置的,想必死后是不能留在宮中的,尸體被拖出宮外,隨意丟在亂葬崗或其他什么地方,讓野狗猛獸撕成了一塊一塊,最后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br/>
林青薇每說一句,水采卿就臉色煞白,極力地瞪大了雙眼,驚恐到了極致。
林青薇手指松了松,放開了她的下巴,拂衣直起身來,垂著眼睥睨著她。林青薇又平靜地道:“從進宮那日起,便自己蒙上了雙眼。以為只要爬到后宮最高的那個位置上,來日見了我和蕭晏,我們也得向卑躬屈膝是么。賭上一切,只為了有朝一日把我們踩在腳底下,殊不知這一輸,就會輸?shù)醚緹o歸?!?br/>
如果當初她沒有回京進宮,而是和水澤一起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從此定居下來,過平凡安穩(wěn)的日子,也就不會有今日的下場,水澤不會死,她更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孤苦無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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