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渠Y給花魁買果子？我何時使喚她去買果子了？”

    墨觴夫人大為意外，她前腳回屋，茶都沒喝上一口，就見桌上擺著一包紅封點心，上書“桂興齋”三個金粉彩墨大字，她以為是水芝買了打牙祭，大丫鬟卻稱，是賬房送上樓來，說是酒師柳渠Y放在柜臺，拜托他代為交差的。

    包紮的確是桂興齋的手法，墨觴鴛親自動手解開油紙，里頭也確實擺著齊整整四個sU皮點心，烘烤過的香氣還沒完全冷掉，油sU層層綻開，金h的餡兒中間綴著燕窩，晶瑩剔透。

    水芝道：“奴婢也是聽著不對，唯恐還有內(nèi)情，就假裝有這事兒，讓他放下東西，忙自己的去了。柳渠Y就算要下毒，也不會愚蠢到先經(jīng)過夫人的手，您覺著，她又是唱的哪一出？”

    “她怎麼不會下毒，主子借她來敲打我們也未可知?！毙履杲舆B出事，墨觴鴛心頭升起一GU無名之火，抿著嘴唇深深咽下一口氣：“不過，老宋既然說，柳渠Y管那個人叫朋友，又是特意來等她的，我想，應該也是主子的人。主子有什麼指示都是傳話，這次把柳渠Y找去，只怕要有什麼動作了?！?br/>
    “沈?qū)④娨呀?jīng)離京這麼久，城里也沒什麼動靜，殿下何苦來這麼一出？”水芝惴惴：“夫人是否多心了，也許，也許要見柳渠Y的并非太子，又說不準，他們只是有別的事兒？”

    墨觴鴛道：“柳渠Y聰明，要真像你說的，她臨走沒必要讓你我知道，更沒必要提小姐。能讓小姐被牽扯其中，只會是太子了。”

    水芝瞄了瞄油紙包：“的確是了……那依夫人看，這東西該如何處理？咱們可斷斷不敢讓小姐沾的?！?br/>
    “丟了豈非讓人家沒面子，你拿去，放到柳渠Y的酒窖里，看她自己怎麼做了?！蹦x鴛說罷扭過頭，搬出架紅瑪瑙米珠裝飾的小算盤，隨手撥弄幾下：“天兒不早了，也看看她回來沒有。”

    大丫鬟依照吩咐退下，墨觴鴛手下算盤珠噼里啪啦打得飛快，心里卻沒有明白的賬。她沒有忤逆過太子，沈家小姐被她養(yǎng)得漂亮又大方，隨便站出來就惹人疼Ai，至於傳聞中的脾氣不好？人無完人，且花無千樣好，墨觴晏是個凡人，哪里就能十全十美。

    墨觴鴛屬實想不出，太子有什麼下手的理由。

    總不能，是他自個兒想通了，曉得繼續(xù)留著沈淵毫無用處，索X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她一了百了吧……真如此，墨觴鴛能做的只有將養(yǎng)nV送走，遠遠地交到沈小將軍手里?？梢灰f出實情呢？冷香閣主舍不得母nV一場，也明白紙包不住火，他們兄妹早晚會查到。

    墨觴鴛對太子的怨恨不免多了幾分。

    明明已經(jīng)經(jīng)手了軍務，又把持著鹽政，儲君之位穩(wěn)如泰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西北的nV兒是有點重量，可那是沈秉德活著的時候，或者應該說，燕夫人活著的時候。

    年輕時墨觴鴛追隨太子，是皇權(quán)在上，利益在前，不得已而為止的低頭，那時的太子也還算JiNg明，為他效力不會有什麼損失，可不知是否年歲的增長令人X情大變，冷香閣主看得愈發(fā)清楚，這位儲君逐漸囿於舊局，真正困頓其中難以自拔的，只剩下他一個。

    柳渠Y都知道主動攤牌，好留下退路，做主子的卻作繭自縛。誠然，太子在沈淵身上投注了不少財力，可他沒有把握住機會，在沈涵最沉浸於手足重逢的喜悅時，占下這份頭功。墨觴鴛不是沒有勸過，可太子總不聽，固執(zhí)地認為將沈淵控制在自己手中，要b放她回將軍府安穩(wěn)得多。

    “恩情只在人心，他將沈淵放在身邊就是沒了後顧之憂，未必臣服於我。諸皇子朝中各有勢力，西北是塊肥r0U，誰都想分一杯羹。將來沈涵若有異心，只消知道沈淵還受我轄制，量他也不敢與我為敵?！?br/>
    太子的說辭在墨觴鴛聽來漏洞百出，她卻不想反駁。也罷，繞樹三匝，何枝可依，棲鳳的鹽莊生意確實受這位主子管制，沈淵卻壓根兒不知道，冷香閣上頭還有這麼個人更遑論受誰轄制呢？

    聽說皇后對這個嫡長子Ai若珍寶，皇帝也將其從小帶在身邊，親自教養(yǎng)。墨觴鴛偶爾會想不明白，為何這樣本該有金玉之質(zhì)的人，一年b一年變得自負且毫不自知。如同在黑夜荊棘中拄杖前行，步步循跡而走，終有天明之時，可非要丟掉柺杖盲目奔跑，還當自己深諳疾行之道，如何不是種自尋Si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