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所想的都是錯的?!鼻矬愕纳袂楹苈淠?,就像受了極大的打擊,“我用了六年的時間,試圖想明白一些事,我真的覺得我明白了,此時才知都是鏡花水月,大夢一場?!?br/>
沈淵有點不明就里,無法確定秋筱所謂何意。今夜這般促膝長談,于沈淵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別人太忙,她看得太開,誰也找不到打開話匣子的理由。
拋開墨觴鴛給的青眼,盛秋筱也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青樓女子,明兒就是她初次見客的時辰,踏出一步就不能再回頭。沈淵聽她口中說著天上明月,大約心里早就想遠(yuǎn)了,又開始感傷身世了吧?
“若真的錯了,就重新來過,從頭仔仔細(xì)細(xì)地、耐心地想。你才剛及笄,往后的日子還很長,不怕來不及?!被麛噙~出了腳步,只給秋筱留下這二句提點之言。
對方會作如何反應(yīng),她真的不在意,更不想看。
當(dāng)年也差不多是這樣,她經(jīng)常聽不懂明香姑娘的話,如今年歲大了,才開始慢慢明白過來,可秋筱明明這樣年少,如何也能夠叫她困惑?沈淵很不喜歡這種感覺,空虛蒼白又無可奈何。眼下她只能選擇逃避,這副身子經(jīng)不起折騰,稍微想得多了,沒準(zhǔn)又要發(fā)病。
是啊,明香,曾經(jīng)那顆真正的陌京明珠,竟也不知去了哪里……沈淵的思路飄散得很厲害,又想到了明香身上。
方才有那么一剎那,盛秋筱看著她的時候,那么溫柔,那么和藹,真的神似明香姑娘。
沈淵心里明鏡一般,盛秋筱不會成為下一個明香,單單從容貌上就輸了一截兒,可是她們當(dāng)真有旁人無可比擬的相似之處,就好像……都是置身于這個世界外的人。
明香姑娘是高潔的,秋筱年紀(jì)尚小,看不出那種氣度,沈淵卻也隱約感覺得出,若是再過些年歲,盛秋筱還能保持本心,必然不會差到哪里去。若真能到那時……哼,只怕早沒人記得觀鶯是誰了。
沈淵沒聽到秋筱的腳步聲,可見是還在顧影自憐。也不必理會的,左右過去這一夜,盛秋筱這個人就不屬于她自己了,福兮禍兮,均是天意,何必連這眼前的幸福都要奪去呢。
星河燦爛,弦月當(dāng)空,沈淵也不由得抬頭張望。這漫天的星子啊,每一顆都很漂亮,和在棲鳳老家時一模一樣。緋云還挽著提籃,滿滿一籃子斗雪紅清馥撲鼻,讓這夏夜也顯得清涼了許多。
沈淵自己都沒察覺,自己面上浮起了柔美的笑意。她很久沒有看到滿月了,每次出來都遇到弦月,美則美矣,不夠幸福。
月輝清雋,良夜好眠。
“七月初七天門開,我請月娘下凡來;月娘娘,下凡來,教我數(shù)針數(shù)線來……”
一大早便有小丫頭在后院咿呀唱歌,被管事媽媽一個兩個地轟開:“天還沒大亮呢,一個個都著急什么?晚上都把臉洗干凈了,也不許亂跑!不許到前面去沖撞了客人!”
花魁房里靜悄悄的。天還沒亮,管事媽媽送來新鮮帶露的梔子花,一朵一朵端的潔白嬌嫩,含羞半開。緋月別出心裁,將花兒都養(yǎng)在了冰鑒里,如此便得了滿室沁脾甜涼,又纏裹著絲絲縷縷的薄荷味道,足以叫人忘了外面的暑氣。
沈淵就是在這樣的氣息中醒來,緋月備了連翹和甘草沏成的梔子降火茶,入口滿是花草清馥。待用過了早飯,梔子花也冰好了,香軟一朵簪在鬢邊,便再也用不著別的裝飾。
“這花兒真好看,和小姐一樣好看?!本p月替沈淵梳好了頭,湊上近前,將自己的面孔也擠進(jìn)銅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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