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公子瞇了瞇眼,饒有興致地打量這位冷香花魁。剛才來的那個頭牌美則美矣,可是一身的狐媚風(fēng)塵氣,他可提不起興趣,另一個也不過爾爾?,F(xiàn)在眼前這冷面美人兒,倒有些實在的大家閨秀的氣韻,有趣,實在有趣。
“花魁姑娘果然名不虛傳,是凌某人冒犯了。”略點了點頭佯作賠禮,凌公子又打開他那折扇于身前扇了兩下掩飾過尷尬,目光灼灼盯著沈淵面孔,“姑娘面色微恙,似乎有些不適?”
“讓公子見笑了,只是方才夜間讀書,有些困倦?!彼⒉幌朐谕馊嗣媲疤崞鹱约猴嬀茻牡氖?,半真半假地答了話糊弄過去。
他為什么會看出來?難道自己已經(jīng)燒得臉紅了嗎?沈淵表面上沒什么,心里卻打了好幾個繞,礙著在人前,也不能伸手去試一試面頰是否發(fā)熱,忍不住要好奇去瞧面前人的神色,抬眸卻正對上他雙眼。
四目相對之間,不知是燭光昏暗還是酒勁使然,沈淵恍惚覺得,對面那雙眼睛里頭,有些許含糊朦朧的情愫。
聞得花魁此言,凌公子眼中登時一亮,“啪”一聲收了扇子,坐直了身子正視這位花魁,語帶新奇之意:“讀書?不知姑娘讀的何書?可有何見地?”
二人之間的氣氛終于在此時朝著正常的方向發(fā)展,沈淵心情稍好了些,也不吝惜言語,面上的笑意真誠起來:“公子取笑了,哪里敢稱什么見地。略讀了幾頁《周易》,可還沒品出些個中深意,就被急慌慌地叫來了?!闭f罷還遞了個俏生生的眼神過去,頗有些嬌嗔之態(tài)。
“沒想到姑娘喜讀《周易》……”凌公子看向沈淵的眸光深不見底,“向來坊間女子讀書,多見《女則》、《女訓(xùn)》之類,偶有通詩書者,也多是簪纓清貴之家,家風(fēng)使然,”那把不安分的折扇一抬,不偏不倚挑上沈淵下頜,迫使著她對視,“墨觴姑娘讀《周易》,可是有對命數(shù)不甘之意?”
“公子說什么便是什么吧,晏兒只是個小小女子,公子不需如此好奇?!?br/>
沈淵心里那點好感瞬間消失了,她很討厭這種輕佻做派,直想再提了劍把這人趕出去。她抬手去取酒壺斟酒,順勢移開頜角,遞了一杯給這折扇公子:“公子說了這許多,不如飲些青梅酒,權(quán)作潤一潤喉嚨?!?br/>
“呵……花魁姑娘,果真與眾不同?!闭凵裙右娙硕汩_,一手將折扇輕甩開扇上幾下,一手接下酒盅,放于鼻下細聞一記,未不飲下,似是思考般只用二指抹著杯壁轉(zhuǎn)了一圈,期間余光打量上沈淵周身,許久方才抿上一口,復(fù)對上沈淵雙目:“姑娘這青梅酒雖也甘美,可在下聽聞,冷香閣自釀的桂花釀,才是京中一絕?”
沈淵聞言,只管又倒了杯自飲:“倒被公子說中了,往年冷香閣都有自釀的桂花釀,可是今年不知怎么回事,開壇發(fā)現(xiàn)并未釀成,也只好暫時以青梅酒代替了。”放下手中酒盅,并不躲避折扇公子的目光,大大方方與他對視:“公子為何這般看著我?”
本就有些燒心,此時更是不能多飲了……沈淵只做做樣子抿了小半口,已經(jīng)覺得開始頭昏腦漲,臉上似乎也開始發(fā)熱。這真不是什么好事,看來是必要叮囑柳師傅,以后冷香閣中再不可有青梅酒了。
“美人當(dāng)賞之不是?何況冷面花魁的芳名,凌某可是早有耳聞,今日有幸得以相見,自然要好好欣賞……”折扇公子言語間意有所指,笑著微微慫肩,撂下酒盅,又把折扇合上,指于額角一記復(fù)又放下,單手押回桌面上,以五指相繼敲打著。
聽了這話,倒是沈淵開始尷尬,知他意指當(dāng)年自己傷人之事。陳年舊賬,早不想再提,她只得很不自在地移開目光,不欲因此起爭執(zhí):“當(dāng)年荒唐,不過是晏兒年輕氣盛,看不慣登徒子做派罷了。何況那次之后,我也不再見人了,只是一心閉門思過?!?br/>
折扇公子聽著她如此回答,繃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好一個年輕氣盛,在下佩服、佩服,不過——”折扇公子話說一半,復(fù)抬雙目直視她面孔,“冷香閣以新酒隨意替換往日佳品,難道對生意毫無影響?”
這話儼然又是雙關(guān)了,可沈淵有意不接話茬:“冷香閣并非酒肆,來往客人又不是為了討口酒吃的。”說著伸手扣住那不安分的折扇,“正如今日,公子莫非會因為這青梅酒,就要出了冷香閣?”
折扇公子見狀只好松開掌心,任由沈淵按于折扇上,隨之笑意反增:“冷香閣的冷面花魁果然名不虛傳,看來今日凌某在這兒,是討不到半分好處了。”說話間,起身步至冷香花魁身側(cè),把她方才放下的酒盅搶過,故意俯下身,靠近她面孔跟前,就著唇印的位置一飲而盡。
沈淵哪里見過這樣的招數(shù),又有燒心在先,不由得紅了臉。擔(dān)心自己又會一時沖動惹出禍?zhǔn)聛恚缓盟墒制鹕?,?cè)首低眉避開對面目光,放軟了姿態(tài)溫言以對:“公子方才還說那青梅酒不夠醇厚,怎的又貪杯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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