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如今,他無時無刻不慶幸當初的及時止步。戀人抑或夫妻,總難保會有兩心相離的那天,而做了一場兄弟姐妹,彼此便是手足牽掛,何等的風浪都難以割舍。
他也很明白的,沈淵若是會對自己動心,這么多年相處下來,早就該有個結果了。美人究竟無心或是太有心,他都不介意,也不想深思。
是以長年累月消磨下來,他不曾表明心跡,連一絲一毫的逾矩也無,因而不需要刻意掩蓋尷尬,正是留給彼此最好的體面。
正如現(xiàn)在,一把傾注了用心的折花刀,也許并不華貴,可個中滿含的可以是對心儀女子的體貼傾慕,也可以是為人兄長者對小妹的愛護。
顯而易見,只會是后者的。
皓腕翻轉,鋒刃出鞘,冷白寒光映照著十指殷紅蔻丹,對比太強烈,直逼人眼球。沈淵將腰刀愛惜地握在手心賞看,流露出的是發(fā)自肺腑的喜悅與感激,卻沒有靈犀通透、情愫暗生的一抹嬌羞緋紅。
就連從尹淮安手中接過來時,有帕子隔著,仍然難免指尖相觸碰,彼此也沒覺得不妥。大抵世間真摯的情感不過如此,有幸心悅一人,若不能相守相伴,大可以坦然放手,互相成全,卻并非一定要將對方禁錮身側、置于掌中,徒落得兩相疲倦,含怨生恨。
刀刃雪亮,將美人眼眸的光生生比下去。沈淵笑出一對酒窩,順手就將腰刀攏在袖里,珍重收著。
“你的心意極好,我很喜歡,會好好帶在身上。”
她不是不畏懼鞘身貼膚刺骨寒,只是選擇漠視,進而成全這份超越血濃的唇齒之情。城里人人都知,冷香阿晏真心的笑容是稀罕物,可在這座山莊里,這笑容綻放得無拘無束,就像山間隨處可見的野花,燦爛,生機盎然。
這笑容是嬌憨的,與她本就見年輕的面孔很是匹配——其實到了二十歲的年紀,很不適合繼續(xù)做出些豆蔻女兒的情態(tài),只能感嘆天道公允,奪走了她安穩(wěn)的童稚之年,便用容貌姿色稍作補償。
尹淮安喜歡看她的笑,爽快,精神,無憂無慮。他側著身子,稍低著頭偷偷看她唇角酒窩,享受心理上的饜足,冷不防聽見她一句問詢。
“心意到了,淮安,這兒也沒有別人,是不是可以和我說說,你在憂心什么了?”
沈淵抬頭看過來,眸光溫吞,認真且誠摯。尹淮安心頭一陣發(fā)顫,這樣仰視的姿態(tài),大約是任誰也狠心抵抗不了的。
冷香花魁身陷風月場,卻活得比誰都驕傲自在;州來莊主閑性灑脫,實則明槍暗箭淌過了一遭又一遭。
也正是如此,他們總是容易被與己不同的人吸引。
許是見他不作聲,怕會尷尬,沈淵視線放低,自說自話一般:“你是能藏住事兒的……可你和我的親哥哥一樣,你不高興,我看得出來。從我嚇唬你,你還陪我鬧開始,我就知道了。”
尹淮安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混著并不隱秘的了然和失落。
他好像忽然有了答案,為什么這個姑娘性情剛烈,卻被外客贊譽為陌京城上解語之花——這種洞悉人情的本事,絕非一朝一夕的隱忍便可偽裝,真不知道那位墨觴夫人是如何教養(yǎng)的她,不像嫵媚女兒,反而像一位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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