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媯把臉埋進歧王的胸膛。她不想哭的，可鼻尖卻止不住泛起酸意，叫她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彈指間空氣凝結(jié)，聞人弈一動不敢動，哪里曉得她這是怎么了。長久的靜默，素馨花的香味縈繞鼻間，溫香軟玉在懷，他喉結(jié)上下一滑，僵硬了脊背。

    燕媯不是愛哭的人，因為她向來知道，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纱藭r此刻，不愛哭的她卻在歧王面前落淚，濕熱的眼淚水在他本就狼狽的胸前又添幾點水漬。

    因為她更知道，就算沒有別人在乎她的眼淚，這個雷雨夜趕來看他的男人一定會在乎。

    她一哭，他就手足無措了。

    “好，那我不走，今晚就留在這兒?！毕袷菫榱俗C明自己的在乎，聞人弈連忙坐下，反將她摟進懷里，掌心輕撫她后背。

    她小聲哭泣，把傷心化作眼淚都涂在他的胸口。屋外的雷雨伴著驚雷，聲聲巨響，時時一道閃電透過窗紙照進房內(nèi)，嘈嘈雜雜卻打擾不了這片刻的溫柔。

    待入耳的啜泣聲漸漸平緩，聞人弈才試探著問：“你說的那個她，可是唐時若？”

    “嗯?！?br/>
    “她在夢里說不要你了？”

    “嗯?！?br/>
    就這，她就哭了？

    聞人弈輕拍她的背，安慰道：“下回定還能夢到她的，自己的夢自己說了算嘛。”

    是啊，一個夢而已，犯不著太當真?？裳鄫倐牡氖?，連自己的夢都在勸她放下，只不過借了時若的口說出來。原來，她的煎熬，已經(jīng)滲透到夢里。這些日子以來，她笑臉迎人，待人寬和，努力地做好晏華濃，可是她的心頭談不上平和，一復(fù)一日的焦慮與夜晚時而來襲的噩夢，她不提也不說，沒有人知道她根本過得不好。

    每天清晨，斷在木梳上的青絲一日比一日多，瑞香替她梳頭，總是在念叨該多吃點兒黑芝麻。而瑞香不知道的是，斷的不止頭發(fā)，還有指甲。在燕媯的護甲套下，續(xù)的指甲從未長過半寸，因為她總在獨自入眠前把手放在嘴里，把它們咬斷。這是幼時留下的創(chuàng)傷，每每緊張、恐懼，或是憂郁她就忍不住去傷害自己，劃傷、掐傷……她在自己身上留下許許多多的傷痕。

    好在有時若，相互的陪伴能夠治愈彼此內(nèi)心的傷。慢慢她不再傷自己，只是愛躲起來咬著指甲安撫自己。再后來，拿到天字腰牌，站在頂端，她的日子過得好些了，才慢慢將這習(xí)慣改掉。

    可是現(xiàn)在，它卻又重新成為生活的一部分。燕媯明白這樣的變化是不好的預(yù)兆，她不想自己哪日垮掉，所以迫切想讓自己放松下來，總是在找事做，連累方尚宮日日往瑰燕宮跑。

    今晚的夢里，時若的告別，是壓上她心頭天平的最后一片羽毛，那天平終究沒能維持住平衡。她因為這個夢而明白，只有放棄一頭，才能活得不那么撕裂。

    她把頭埋在歧王胸前，平復(fù)了很久的心情。當驚雷漸漸消停，她環(huán)抱著歧王的腰背，終于肯軟了聲音：“我有些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