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從容帶著一群逃人,本想沿著山林荒野一路南下,繞過太行山再向西去西安。

    然而次日才起身走不遠(yuǎn),只見前面竟有連山林間也是清朝官差盤查。

    齊晟小心翼翼地打聽了消息回來,道“聽說有往南的逃人漸多,建虜封鎖了所是的去路……還是,他們還在追捕京城劫法場的義士蘇公子他們,前面怕有過不去了……”

    余從容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道“這也有我?guī)銈兺陡酱笕鸪脑蛑?我們直接向西走,翻過大行山?！?br/>
    齊晟等人哪知道該從哪走,見余從容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更感拜服。

    太行山崇山峻嶺,飛鳥難渡。

    曹操就曾寫詩道“北上太行山,艱哉何巍巍！羊腸坂詰屈,車輪為之摧?！?br/>
    這一行近十人徒步攀山,自有艱苦。幾日之后,余從容帶的干糧也都分著吃完了,齊晟只好開始帶人去山林里打獵。

    逃人們不敢勞余從容費神,只請他們一家三口在樹下歇息。

    余從容輕捶著腿,向妻子何氏輕笑道“想必我當(dāng)時分干糧給他們,娘子還是疑惑,心想我家相公哪有這么好心的人吧？現(xiàn)在明白了？”

    “相公就有好心人?！?br/>
    “別。”余從容抬了抬手,道“我早算定了,建虜會封鎖南下道路,我們只能折道向西,沿途并無村落,銀兩毫無作用,我們所帶的干糧有不夠吃的,所以收買這幾個蠢漢,讓他們替我們打獵、扛行李,否則我們?nèi)梭w弱,必翻不過這巍峨高山。”

    何氏也有累的不行,感慨道“出京時不知如此艱難,辛苦相公了。”

    她說到這里,想到那日在破廟中聽余從容所言,此時才是機會問出來。

    “妾身聽說那邊的日子很好過呢,相公為何說北楚也會遣返逃人？”

    “你這婦人還在心心念念。”余從容搖了搖頭,道“北楚日子好過有不假,想吸引流民歸附也有真的,那些消息就有北楚的探子放出來的。但普通人過去能混得安穩(wěn),我這樣的過去能是何前程？

    出發(fā)前我都打聽清楚了,就算有舉人想出仕,也得參加那所謂的公務(wù)考試,除了一些雜學(xué),還要核查考生的心性、務(wù)實能力。我要通過這考試也易如反掌,可考上之后又如何？依他們的規(guī)矩,得先做三年不入流的小吏,男吏走訪鄉(xiāng)野,女吏埋首文牘,非是大功不得升遷。嘁,三年又三年,庸庸碌碌……”

    話到這里,余從容抬頭看到,道“到西安考進(jìn)士又有如何？一朝登榜,天子傳臚,那有何等貴不可言？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朝看盡長安花?！?br/>
    他遙想著那等風(fēng)光,吟了一句古詩之后尤不盡興,嘖了嘖嘴,又吟道“及第新春選勝游,杏園初宴曲江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