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瞎子只能從杜阿金筷子下?lián)尩揭粔K羊肉道：“你都吃了那么多了，還一個勁地夾，聽見你妹子講的沒，啥都得吃點，肉給本仙吃，你吃青菜去?！倍虐⒔鹣霌尰貋恚瑳]得逞，只得悻悻繼續(xù)翻找。程瞎子邊吃邊道：“二丫頭，你這羊肉燉得也太狠了，少點嚼頭?！薄澳阋詾榫湍阋粋€人吃呀，有嚼頭了，我婆婆和奕娃娃吃著就太費勁了?！薄跋氲眠€真周到，是個孝順的?！薄耙粔K都沒得了?！倍虐⒔鹩魫灥乜戳顺滔棺訆A走的最后一塊羊肉，正準備倒羊肉湯汁泡豆餅，聽見有人在院門口說話：“堂兄，在用暮食呢？老遠就聞著香味了。”杜阿銀看見那個齊貴很快走了過來，齊富嗯了一聲沒搭理，齊貴又道：“又請了這么些客人呀。小嫂嫂也在呢？”齊富依舊嗯一聲，齊貴伸著脖子看了一眼道：“喲，吃得不錯呀，上次吃雞魚，這次，我聞著像是羊肉的味道，羊肉好吃呀，只是這時節(jié)，堂兄到哪兒弄的羊肉呀，不便宜吧？”齊富終于不耐煩了：“齊貴，你有何事？”“沒，沒有，這不聽說…”齊貴話還未說完，院外面?zhèn)鱽沓臭[聲，齊大姑眼睛不好，聽力卻好，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忙問：“富啊，外面怎么如此吵鬧？”齊貴忙打了個招呼：“大伯娘。”“是貴呀?！饼R大姑在這已經(jīng)吃完的節(jié)骨眼上，也不好招呼齊貴一起吃。齊貴又道：“怎么小嫂嫂都入了席，大伯娘卻在灶房里憋屈著？”杜阿銀沒想到一個男人也這么八婆，分明就是挑事，而這年頭稍有點規(guī)矩的人家，都不許女人和娃入席的，尤其是有外男的時候，齊大姑正為這事對她不滿呢。杜阿銀裝沒聽見，還可以肯定這個齊家老二以前是依賴著老大家的，還沒少從老大家弄走銀子，眼下看見老大家里有點好吃的，總惦記著，也算人間奇葩了，當然自己不能用自己前世的觀念來看問題，在這種缺吃少穿的年代，一年到頭吃不上頓肉，自家吃點肉，讓人惦記也許很正常。齊富看了齊貴一眼，起身去門口探問一番，回來才道：“聽街坊們說葛捕頭他們在抓一個說書的。”“說書的犯了何事呀？”“葛捕頭他們在抓，那自然就是犯了事，至于犯何事，跟我們又沒有干系，打聽那些干嘛?！饼R富話音剛落，就聽見葛捕頭的聲音，“嬸，吃飯呀？”齊富和程瞎子一起看了杜阿銀一眼，齊大姑趕緊擱下筷子道：“是葛捕頭呀，正好，和富他們一起吃杯酒吧。”說完這話，齊大姑有點不自然，杜阿銀知道是齊貴的緣故，畢竟齊貴先來，齊大姑沒招呼他吃酒，卻招呼葛捕頭吃酒?！皨?，當差呢，可不敢喝大酒?！薄白娜搜?？”“是哩，有個說書的，胡說八道，見著了要報官呀?！闭f著葛捕頭看了桌上的人一眼問，“齊富，這些人都不是這條弄里的吧。”齊貴忙沖葛捕頭拱拱手，葛捕頭便道：“齊貴，你回來了呀？”“回來了，感謝葛捕頭惦記。”葛捕頭點點頭，示意齊富回他剛才的問話，齊富才道：“這是我大舅兄，他倆是街上算命賣藝的?！薄拔揖颓浦袔追盅凼?，原來是那個算命的瞎子?！薄跋棺铀麄儞炝酥凰に赖纳窖颍车轿壹已胛夷镒又笫炝顺浴！薄皳斓搅怂に赖纳窖颍@運氣也真是好，不會是下套打的狗或偷的大鵝，來騙你們吧?！背滔棺勇犃瞬粷M道：“這是瞧不起人呢，那狗和大鵝和羊，本仙還分不清嗎？”齊富看看只有湯汁的盆子有點意猶未盡道：“還真是呢，可惜沒肉了，否則請葛頭幫忙品鑒一番，到底是狗肉、鵝肉還是羊肉?！备鸩额^便問，“齊富，聽說最近義莊那邊有猛獸出現(xiàn)?！饼R富點點頭道：“晚上是聽見有野獸的叫聲，聲音挺大，野獸應(yīng)該不小，猛不猛就不知了?！薄斑@個時節(jié)，山里又不缺吃的，猛獸怎么會下山呢？”“我又不是猛獸，哪知道它們這個時節(jié)鬧個啥?！薄澳阕约阂残⌒狞c，義莊那地偏僻?！薄胺凑瓣囎诱f有鬼，這陣子有猛獸，就我呀，覺得還是鬧鬼踏實些，至少不會睡著睡著被啃了去。”程瞎子嘿嘿一笑道：“你怕被猛獸啃了，就不怕被鬼壓身了呀?！薄澳阋院笫遣幌氤匝蛉饬税??！饼R富推了程瞎子一下，葛捕頭還要抓人，沒找著人，就帶人離開了，那齊貴也跟著出去了，好像是想攆上葛捕頭說什么事。程瞎子見杜阿銀沒把他是說書先生的事捅破，才吁了一大口氣道：“這個葛捕頭是個有意思的人，等他得了空，邀來一起吃酒，你那堂弟不是實在人，就算了?！倍虐y眨眨眼，覺得這程瞎子走南闖北騙人，看人還是很有準頭的，處理大家聚一起吃飯喝酒問題也不拖泥帶水的，而這葛捕頭對齊富的口氣還算和氣，對齊貴是客氣疏離，顯然這是齊老爹留下的人脈，與齊二家無關(guān)，甚至人家還有瞧些不上齊老二一家的作派。卻聽齊富哼了一聲道：“老程，你還真是不客氣呀?！背滔棺硬幻靼椎貑枺骸吧兑馑迹鞠傻难?，請誰一起吃酒，還不能做主了？”“下次你撿頭牛來，這齊家不得你發(fā)號司令了？”“難不成你想將你堂弟一并邀上？”“不是一回事。”“那是哪回事？”杜阿銀倒希望下次程瞎子撿頭牛來，與羊肉相比，她更中意牛肉一些，看看走遠的葛捕頭，又看看程瞎子，再看看齊富，就齊富這個人，對付齊大姑有一整套，除了那次陪她回娘家，有混子的痞勁，對他二叔家的人有股飆勁，但程瞎子沒來混吃混喝時，話很少，專心帶娃的她甚至弄不清齊富哪日睡在義莊，哪日睡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