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且蹙眉，從不曾聽到過冉蓮這么失態(tài)的聲嘶力竭。

    他頗有些無奈，低低嘆了一息，方才繼續(xù)往覓春閣正門走去，原本因?yàn)榧{二房的喜事兒，這覓春閣上下是好生打整過，包括兩扇刷著烏黑大漆的門板，甚是氣派。

    可短短三兩日，這門板早已面目全非。

    坑坑洼洼不說，還釘著橫七豎八的木條，中間靠下顯眼的大洞，鳳且目不轉(zhuǎn)睛，盯著看了兩眼。

    阿蒼馬上回稟，“這是昨前日夫人路過時(shí)，心中生氣，并一腳踹上來……”

    “這兩日，她踹了多少物件兒？”

    阿蒼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大人，您最愛的那個(gè)石缸、兩道門，聽雪樓一處屏風(fēng)，還有……”

    他抬眸，“二門外頭的那對(duì)小石獅子，有一個(gè)被夫人踹掉了頭?！敝灰蚨尾谎詧?zhí)意外出，門房跪著一把鼻涕一把淚攔住，她瞧著老李頭六十多歲，半點(diǎn)不說夫人不好，只說自己守著門，不得大人之命，若讓夫人在外被人沖撞，定然有違值守本分……

    一番云云，正在段不言要一腳踢開他時(shí)，門房小門縫里露出一雙稚子眼眸。

    她立時(shí)停住腳——

    末世里頭，她也是從孤兒長(zhǎng)大，輾轉(zhuǎn)幾個(gè)基地活下來的原因不是她力大無窮，相反就她這拿不出手的能耐，任何人捏死她跟螞蟻一樣。

    從始至終，也是各基地對(duì)著人口銳減這手足無措的殘酷現(xiàn)象，不得不聯(lián)名宣布，十歲以下孩童，不論敵我異族，都不得擅自取其性命，如有違抗，以命抵命。

    末世，最值錢的是飲用水，其次是性命。

    段不言磕磕絆絆活下來，在多少次生死絕境中，談不上對(duì)稚子伸出援手，但能做不到傷害，是她僅存的良知。

    因此——

    當(dāng)那雙烏黑眼眸里浮現(xiàn)出熟悉的害怕時(shí)，段不言郁悶藏胸，飛起一腳踢斷獅子頭，轉(zhuǎn)身回了聽雪樓。

    馬興聽完，心中疑慮重重。

    死一次，就這么厲害了？若夫人從前這般厲害，哪里還有如今覓春閣里的哀嚎聲……

    主仆三人入內(nèi)，卻見覓春閣院落里燈火好幾盞在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