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這又剛又直的脾氣,果然又是劍宗弟子。劍宗本來就是得理不饒人的性格,那弟子見說話的是股神“木蘭”,語氣也沒有變得更客氣一些,而是陰陽怪氣道:“我竟不知木師兄剛?cè)腴T就學(xué)會‘女媧補天’這等好本事,連碎裂的道心都能補好?!钡茏又g的摩擦,上仙界從來不管,不過這會兒說話“木蘭”剛好是自己徒弟的徒弟,沈琢便也看了過來。這一看就突然發(fā)現(xiàn),對方身上的仙緣似乎比弟子大會上見的要弱了許多。仙緣靈根這東西,哪還能忽強忽弱?“……”沈琢漸漸皺起了眉頭。此刻慕長淵卻恍若渾然不覺,笑道:“我若是找人補上了,你當如何?”禍水東引話剛一說出口, 周圍安靜得仿佛連呼吸都不存在了,此刻就算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魔尊并非沒有察覺到沈琢的視線,只是也不覺得意外。他一個沒仙緣的人在仙盟總部蹦跶來蹦跶去, 早晚要被懷疑的。但慕長淵的凡人身份只是他一個人的事嗎?當然不是。仙盟四傻達成共識要把他留在不周山, 沈凌夕鋌而走險收他為徒?!ё鹕矸萜毓?,第一個受到牽連的就是沈凌夕。裴青野不會坐視不理。逍遙散仙一改避世的風(fēng)格, 最近頻繁出入青陽峰, 比劍宗還積極, 堪稱勞模。甚至沈琢說要給他一個職務(wù), 讓他名正言順地在仙盟司掌職權(quán),他都沒有拒絕,只是表示考慮一下。這會兒眼看著情況不對勁, 裴青野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上已經(jīng)悄悄警覺起來了。槐序峰萬籟俱寂,慕長淵說完后才發(fā)現(xiàn),剛才陰陽怪氣自己的竟是位老熟人——薛瑄。弟子大選后他就沒再見過這個“嗤”來“嗤”去的薛瑄了,大家換上了校服后辨識度驟然降低。聽到病美人給出肯定答復(fù),薛瑄先是一怔,隨后不屑一顧地嗤道:“不知天高地厚!你道心都沒立,居然好意思在這里大放厥詞!”薛瑄早早就立下道心,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準備筑基了, 而修煉天才“木蘭”和前幾日見到的并無不同。聽說木蘭是因為身患絕癥才來修仙,雖然仙緣絕佳, 想必這病秧子還有別的問題, 所以才沒有立道心。薛瑄贏在起跑線上, 心里頓時平衡許多。然而慕長淵卻誠懇地說道:“薛師弟笨鳥先飛,做師兄的自愧不如。”“你——!”魔尊這張嘴能氣死人, 他仿佛沒看見薛瑄難看的臉色,笑吟吟道:“不過師兄倒是碰巧知道,曾有一位上仙曾經(jīng)重塑過道心,改道修煉?!睂τ诮^大多數(shù)修士而言,位列仙班是資質(zhì)優(yōu)異者能達到的天花板水平,上仙壽命非常長,卻從來不內(nèi)卷,因為修煉天賦用到了盡頭,卷不動了。而裴青野不僅改道修煉,后來還進入化境,成為逍遙道的半神,雖說沒有真正修成正果,但放眼整個修真界也是高山仰止的水平。 此言一出,弟子們表情都十分詫異:道心還能重塑?!重塑完還能位列仙班?!眾人仿佛聞到了瓜的氣息。薛瑄當即反駁道:“一派胡言,什么改道修煉,這是你自己編出來的歪門邪道吧!”邪門歪道這頂帽子扣在魔尊頭上那是實至名歸,可偏偏這四個字現(xiàn)在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扣在了仙修頭上。裴青野剛聽他說起時,猝不及防地驀然一驚,心想慕長淵怎么知道這事?難道……他驚疑不定地打量起不遠處的病美人。碧湖宮廢墟上方升起了風(fēng)燈,將這附近照得明晃晃的,慕長淵倚靠在一塊巨大的灰色碎石邊,雙手環(huán)抱胸前,只有半邊容顏浸潤在暖黃的光線之中。其中就包括那顆熒熒鮮紅的淚痣。裴青野忽然有些拿不準了,于是又看向沈凌夕,見上神一如既往的沉靜如水,心下稍安。多半是上神透露的了,裴青野心想,慕長淵心思狡詐,這會兒想把自己推出去當擋箭牌。裴青野改道修煉的事發(fā)生在幾百年前,慕長淵的祖宗都還沒出生,等魔尊真正和仙盟勢不兩立時,距離這事已經(jīng)過去千年了,況且他除了幫上神跑跑腿傳傳話,和惡道沒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慕長淵只要知道有這么一回事,肯定會加以利用,禍水東引。想到這里,裴青野攥著扇骨的手指一緊,陡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yù)感?!约号c臨淵水榭走得近,在仙盟不是什么秘密。果然,擋箭牌一祭出,沈琢便收回探究的目光,淡聲道:“你聽誰說的?!鄙蛎酥麟p手背負身后,書生打扮看著文質(zhì),但那雙冷厲的眼睛和沉默的性格,又顯示出他對世間任何事物都有所保留。自從沈琢當選盟主,仙盟在短短數(shù)百年時間里就成為三界第一大勢力,影響力往后延綿了幾千年,直到魔尊身死前才開始走下坡路。慕長淵對沈琢的忌憚還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即便魔尊與上神再如何濃情蜜意,沈凌夕都不曾流露過任何依賴之情。沈凌夕五歲就被半神從人世間帶到陌生的仙境,初來乍到時如同一只小獸在陌生的環(huán)境里跌跌撞撞,假如上神曾全心全意依賴過誰的話,那人必定是沈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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