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跟你說過多少遍,南方不是沒妖怪,只是百年前被仙君鎮(zhèn)壓了,誰也不知道還能鎮(zhèn)多久!萬一出什么事,你跑都跑不過人家,你讓娘親一個人怎么辦!”換個人在他耳邊絮絮叨叨,慕長淵扔出去了,但慕夫人的話他只能老老實實地聽。慕晚螢父母早逝,“晚螢”這名字都是丈夫起的,在那之前只有一個小名叫阿螢。阿螢生長在山野村戶中,慕家唯一待她好的就是丈夫。可慕大公子若能頂事,就沒有“沖喜”一事了——成婚當(dāng)日他昏迷不醒,阿螢是和一只公雞拜的堂。許多陳年舊事,慕長淵也是道聽途說。慕晚螢瞅了瞅不遠(yuǎn)處的沈凌夕,拉著兒子小聲問道:“你跟那位仙君是什么關(guān)系,大庭廣眾之下怎么還摟摟抱抱的?”慕長淵則不懷好意地瞥了沈凌夕一眼,道:“仙君想嫁我?!彼郎蛄柘β牭靡?,故意補(bǔ)了句:“嫁妝都拉來了?!蹦酵砦炚麄€呆住,半晌,習(xí)慣性地問道:“多嗎?”慕長淵:“十車?!比缃衲酵砦灪么跻彩秦敶髿獯值谋┌l(fā)戶,應(yīng)該看不上這點東西。誰知慕夫人沉吟片刻后,鄭重其事道:“我看行。”慕長淵:???她見慕長淵一臉震撼,猶豫了少頃,也略顯驚訝地說道:“川川啊,你爹都要靠沖喜才討得到老婆,你真覺得自己很好娶嗎?”慕長淵:……“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哪戶好人家的閨女肯嫁你?娘同你說啊,這位仙君能打,特別能打,以后再也沒人敢欺負(fù)你了!”慕長淵表情逐漸空白?!闪耍酉聛淼囊蝗f年,就是這位跟本尊打得要死要活。慕夫人還說:“剛才在城隍廟沒看過癮,不然這鬼地方我才不來,你要是和他好,娘親以后就經(jīng)常能看仙君打架了……”慕長淵:“你都說他是仙君了,沒事就打給您看,和廟會演百戲的班子有什么區(qū)別?”慕夫人當(dāng)真想了想,認(rèn)真答道:“仙君不要錢?!蹦笎廴缟襟w滑坡,慕長淵徹底閉嘴。因為魔尊并不確定,假如慕晚螢知道他修魔,會不會逢年過節(jié)讓他和沈凌夕給各路親朋好友表演打架。倆人的對話一字不漏飄進(jìn)上神耳中。沈凌夕垂眸不語。他依稀能感受到,慕夫人有一點母愛,但好像不多。強(qiáng)勢助攻慕夫人性格比想象中活潑許多。沈凌夕見過各種被苦難折磨得形銷骨立的人,最大的共同點就是眼里沒有光,他們失去希望和對美好事物的感知力,只能一遍遍體會痛苦,任由自己變得扭曲。人界的陰怨之氣就由此而生。 慕夫人眼底的光是世間為數(shù)不多讓她感受到希望的人點亮的,比如慕長淵。感人至深(?)的母子團(tuán)聚突然被打斷。剛清醒的鳳起語還沒從地上爬起身,就指著慕長淵大吼:“他是邪祟!是聚魂棺召出來的遠(yuǎn)古大邪!你們千萬別被他的外表騙了!”慕長淵心頭一跳,下意識看了眼慕晚螢。到底是眼角那顆紅淚痣具備辨識度,有人一眼認(rèn)出慕長淵,反駁道:“這位公子我在客棧見過,是個沒有修煉的凡人,你非說他是邪祟,我倒想問問他好端端怎么進(jìn)到你們圍靈陣眼里去的?”“就是!病秧子爬棺材都費勁,總不能自己爬山吧?”鳳起語張嘴不認(rèn):“本少主要知道原因,今晚還能折損這么多人嗎?!”耍賴中也有幾分道理,教人無從反駁。這時佛子站出來說道:“貧僧同樣被劫持上山,可以作證這位不禿善信是受害人?!辈欢d·慕長淵·善信:……眾人齊刷刷看過來。沈凌夕先是看了一眼魔尊瀑布般的長發(fā),過了一會兒,還是覺得好怪,又忍不住多看一眼。慕長淵被他看得炸毛:看什么看!老子就不禿!一萬年后也不禿!鳳起語冷笑:“哪里來的酒肉和尚,佛祖在你心中都排不上號,你的話又有什么可信度!”玄宗門少主修為不高,卻是個詭辯能手,想來平日里應(yīng)該沒少胡攪蠻纏。和尚在遇仙樓吃霸王餐的事也有人記得,圍觀群眾你一言我一語,將事情變得更復(fù)雜了。鳳起語編起謊來毫不遜色:“本少主剛得了一件神器,本想在七月半試試水,通過圍靈獵殺來為民除害,誰承想竟召出了個失控的邪祟!”他說得咬牙切齒,玄宗門幸存弟子紛紛點頭,看起來倒真像那么一回事。魔尊的馬甲此時搖搖欲墜,比這更糟心的是,母親隨時可能發(fā)現(xiàn)玄宗門和玄宗山是兩個東西。慕晚螢聽得一時恍然一時皺眉的,幸好她的注意力放在另一點上:“川川,這人為什么沖著你來?”魔尊想了想,高度概括:“求而不得,因愛生恨?!备爬芰ψ屔仙穸紴橹畟?cè)目。慕長淵坦蕩得十分紅顏禍水。慕夫人見他倆在眉目傳情,而鳳起語目光陰毒,頓時心下了然,護(hù)崽子似的把慕長淵往后一拽,擼起袖子上前兩步,一巴掌扇在鳳起語臉上,破口大罵:“你才是邪祟!你全家都是邪祟!”“老娘十月懷胎辛苦生下的兒子,是你這么個玩意兒能肖想的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陰溝里的老鼠蘸點鹽水,還真把自己當(dāng)海鮮了,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棵樹上的歪瓜裂棗,丑都丑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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