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見慕長淵盯著自己發(fā)呆，問道：“你是不是覺得無聊？”慕長淵搖頭。沈凌夕想，這里比臨淵水榭還枯燥，慕川肯定受不了，便出言安慰道：“明天我們就可以回仙盟了?！蹦介L淵驚訝道：“這么快？啊，本座的意思是……這樣出去真的不會被雷劈？”天道不會沒事就給修士開后門，沈凌夕但凡有一絲不符合準(zhǔn)入門檻，善法堂天一樣降下天譴?！镑吟选闭f這是沈凌夕為自己道心損毀后所準(zhǔn)備的牢籠，慕長淵是信的。沈凌夕凝視著磅礴的氣海：靈力全都乖巧地圍繞金丹打轉(zhuǎn)兒，一縷縷被吸收煉化。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或許從這里出去，劫云就追來了。”這回他不一定躲得過。慕長淵：“……”凡爾賽的最高境界不過如此。這要是給仙盟的菜苗聽見，不知道又要裂開多少道心。慕長淵圍觀過幾次沈凌夕修煉，善惡兩道連修煉方式天差地別——仙修的金丹就像一塊海綿，有人連空氣中最稀薄的靈力都能吸收，比如沈凌夕；有人則需要借助修煉材料，比如薄歡；但還有些人哪怕煉化一整座山的天材地寶也存不住半點靈力，那便是用盡了天賦了。放眼望去，仙盟百分之九十多都是最后這一種情況。惡道就沒有這種困惑，拿慕長淵自己來說，他屬于殺親的極兇邪祟，成名極早，地獄里有的是惡鬼魔修想要吞噬狴犴來增進自己的修為。等慕長淵解決完這些送上門的外賣，已經(jīng)到了祭靈后期，也就是仙修口中的“婆羅門鬼”，鬼界的正規(guī)稱呼是“婆羅門王”。當(dāng)時只要再吞一只同類，他就到阿修羅了。倘若不是那一次意外導(dǎo)致受傷跌落了修為境界，慕長淵或許真能比沈凌夕早一步進入天道。但也正是因為那場意外，慕長淵決定到寺廟里清修七十年，等清修結(jié)束后，他就屠了瀛洲玄宗門，很快突破成為大阿修羅王。也就是說，惡道只要打得過敵人并護得住食，境界是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突飛猛進的，也不用擔(dān)心什么道心不穩(wěn)，唯一要考慮的就是別被其他惡鬼殺了，也別輕信任何鬼話。但仙修不同，每一步都要穩(wěn)打穩(wěn)扎，半點不能有“另辟蹊徑”的可怕想法。魔尊知道上神仍然不想入天道，于是趁他休息，用開玩笑的口吻說：“你若不想修仙，本座倒是有一個好辦法。”沈凌夕果然對此感興趣，睜開眼問道：“什么辦法。”慕長淵眼底映出對方單薄的身形，以及手腕間的琉璃佛珠，表情似笑非笑：“到鬼界來?！鄙蛄柘σ徽８依斓郎仙袢氲鬲z的，慕長淵是惡道從古至今唯一一個。他盤腿坐在床上，手指把玩著自己的發(fā)梢，難得沒有注視對方的眼睛，而是垂下眼簾，鴉羽般的纖長睫毛在蒼白的臉頰投下兩片小陰影。慕長淵故作輕松道：“鬼界充滿尸氣、魔氣和邪祟之氣，唯獨沒有天地靈氣供你修煉，就怕你不習(xí)慣。”這個“不習(xí)慣”包含了各方面，比如看不慣惡道的作風(fēng)行徑。小黑屋瞬間陷入沉默。亙古的死寂潮水般肆無忌憚地彌漫開來，將他們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