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弘歷的要求下,順天府便重新對賑饑糧食造冊,且同時出糧,由兵丁運(yùn)去城外賑饑。在隋赫德和他的兄弟們緊盯著的情況下,一批批糧食在被稱重時,順天府書手和差役也都沒法再造半點(diǎn)假。只是,余德禮因此身體越發(fā)抖動的厲害?!坝嘀沃校愫芾鋯??”弘歷便冷冷問他。余德禮牙齒在上下打架個不停,也就吞吞吐吐起來:“臣,臣……臣想與四阿哥單獨(dú)談?wù)??!焙霘v心里冷笑:“那就到后房說話吧?!庇谑?,弘歷就帶著余德禮到了后房。而一到后房,深呼吸幾口氣后的余德禮,就向弘歷再次跪了下來:“四阿哥開恩,臣真不是有意誆騙您的!”“不管有意沒意,結(jié)果一出來,要是發(fā)現(xiàn)與戶部撥的糧食不符合,你欺瞞欽差的罪是逃不了的。”弘歷說道。余德禮道:“臣知道,所以臣才請四阿哥開恩!”“看來,你們真缺斤少兩了?”弘歷問道。余德禮點(diǎn)頭?!澳愫么蟮墓纺?!”“敢欺騙坑害本欽差,你是進(jìn)士出身,熟讀律例,應(yīng)該知道這是如同欺君的大罪!”“誅你滿門都可以!”弘歷故作大怒地對余德禮暴喝。余德禮則忙叩頭道:“臣知道,臣只請四阿哥開恩,但臣也是沒有辦法啊,府衙的虧空和開支那么大,不克扣就沒法維持府衙的運(yùn)轉(zhuǎn)??!”“所以,你就可以坑騙本欽差?”弘歷問了一句。余德禮道:“自然不可以!臣的確該死!”“只要四阿哥肯放過臣,臣愿意以后為四阿哥驅(qū)使,四阿哥讓臣怎么做,臣就怎么做?!边@時,余德禮又說道?!澳阕屛以趺聪嘈拍??”弘歷低聲問道。余德禮也配合地放低聲音說:“臣愿意把臣在任順天府治中期間,所收到的各皇親國戚與百官借欠順天府藩庫銀子的明細(xì)手令交給四阿哥!”“只要臣對四阿哥不忠,四阿哥將來可以借他們的手,隨時收拾臣!”弘歷聽后,當(dāng)即來了興趣。因?yàn)橛嗟露Y獻(xiàn)出的這個東西,可以說是他現(xiàn)在正缺少的政治武器!將來,無論是拿這個對付一些權(quán)貴官僚,還是對付余德禮本人,的確都是一件利器。而且,弘歷知道,雍正將來改革、追補(bǔ)虧空,也需要這個利器。當(dāng)然!這也讓弘歷明白,余德禮這是為了活命,不惜背叛整個官僚集團(tuán),向自己表露投誠之意?!澳悄阆绕饋戆?,去把這些明細(xì)手令拿來?!薄氨練J差看后,或可考慮揭過此事,只讓你補(bǔ)足被漂沒的賑饑糧。”弘歷也就語氣緩和了下來,沒打算真的對余德禮窮追猛打。他這是第一次辦差,既需要讓天下官僚知道,他不好坑騙,也需要讓天下官僚知道,只要肯拿出有足夠價值的投名狀,他也會網(wǎng)開一面。無論如何,收拾官僚的目的,是為了將來好操控官僚們?yōu)樽约鹤鍪?,而不是只為一時快意,把自己獲取更多政治資源的路給斷了。何況,在改革糾正制度性腐敗之前,窮追猛打是真可能誤殺?!俺贾x四阿哥大恩!”“以后臣就四阿哥的人,四阿哥讓臣做什么,臣絕無二話!”余德禮這里松了一口氣,且忙叩謝了弘歷,接著就去自己內(nèi)院,把手令和明細(xì)賬冊給了弘歷。弘歷略微翻了幾下,就合上拿在了手中,且對余德禮:“給你一天假,你趕緊去補(bǔ)糧,無論從何處找補(bǔ)虧空,也不能從饑民的口中找補(bǔ)!而且,這是本欽差第一次辦差,不能辦砸!”“嗻!”“等等,你以前是誰的人?”弘歷這時又喊住了余德禮,問起他來。余德禮道:“臣不敢瞞四阿哥,臣原是九爺?shù)拈T人?!焙霘v聽后沒有多言,只揮手讓他離開了。“稱糧六十斤!”“出糧六十斤!”接下來,弘歷就回到了前面,聽著稱重造冊的書手差役,喊稱得的糧食重量與出得糧食重量的聲音。隋赫德不知何時端了一杯茶來,對弘歷諂笑說:“府衙的茶澀的很,奴才斗膽用帶在身上的曼松官茶沏了一杯,請四阿哥略作解渴之用!”弘歷見此,只含著笑點(diǎn)頭:“好奴才!”且說,弘皙這邊,已經(jīng)讓人搭設(shè)好了粥棚,將饑民登好了記,安排在了編訂的區(qū)域,且在糧食來后,就讓人煮起了粥。即便舊太子胤礽已被廢多年,但弘皙作為舊太子的長子,可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其黨羽還是有。比如現(xiàn)任文淵閣大學(xué)士王掞。按《清實(shí)錄》記載,他在康熙六十年都還在為復(fù)立太子的事積極奔走,還因此惹怒康熙,被康熙嚴(yán)厲飭責(zé)。所以,弘皙有不少黨羽門客為他做事,也就能隨時知道,出的糧是不是合戶部撥的實(shí)數(shù)。很快,王掞長子王奕清就來到弘皙這里,向弘皙匯報說:“稟大阿哥,四阿哥出糧到現(xiàn)在都沒有差錯,皆是合賬目的。”正用著鼻煙壺的弘皙聽后,一臉驚詫地站起身來,取下了手中的鼻煙壺,而笑了笑說:“這么看來,四叔府里的這個弘歷確實(shí)有幾分本事!”“是的,能在順天府待下去的官吏,沒幾個老實(shí)之輩,四阿哥能夠不被他們蒙騙,確實(shí)讓人稱奇。”王奕清這時跟著附和道。“如此說來,我沒白送他那套宅子和人,將來如果我真能得大位,倒是真可以在滿臣中就倚重他,而漢臣中,就倚重你?!焙腽f著就看向了王奕清。王奕清忙拱手:“臣慚愧!”“哎,幼芬,在我面前,你還自謙什么,你們太倉王氏對我東宮的忠心,我與阿瑪都是看得見的,說來,該慚愧的是我們,是我們辜負(fù)了閣老的一片良苦用心?。 焙腽f著倒是不由得紅了眼。接著,弘皙就道:“這樣,晚膳我做東,在朝陽樓請弘歷,你作陪!你們也認(rèn)識認(rèn)識。”眼見著時辰差不多,弘歷也就讓人關(guān)了糧倉,待晚膳后,再來稱重出糧,且讓隋赫德安排他在順天府的人,輪流與倉丁們一起看守糧倉。只是在這時,弘皙就派了人來,說請他去朝陽樓吃飯。他知道,這肯定是弘皙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被順天府官吏坑騙成功,所以在進(jìn)一步示好。而他也有意見識見識這傳聞中從萬歷朝傳到如今康熙朝都沒倒閉的朝陽樓,便沒有拒絕。不過,在去吃飯之前,弘歷先回了他在李閣老胡同的宅子,準(zhǔn)備泡個澡休息休息,然后再去吃晚膳。他已經(jīng)問清楚,弘皙送給他的這個宅子的原主人,是明朝首輔李東陽。這李東陽死封文正,在明朝地位不低。所以,當(dāng)弘歷來到這宅子時,就發(fā)現(xiàn)這宅子的確雅致精巧,小橋流水、亭臺樓榭,應(yīng)有盡有。只是,這座明朝頂層士大夫的豪華宅邸如今成了他的別苑。更難得的是,配屬在這套宅子里的下人,也的確都恭順有規(guī)矩,甚至還有一美艷絕色的瘦馬,名喚香紅?!半p鬢隔香紅,玉釵頭上風(fēng)。”“你這名字可是出自溫庭筠的這首《菩薩蠻·水精簾里頗黎枕》?”弘歷在洗完澡后,還與服侍自己更衣的香紅閑聊起來。這香紅略莞爾一笑說:“四阿哥博學(xué),奴婢的賤名的確是從中而來?!焙霘v聽后點(diǎn)頭:“你在這宅子待多久了?”“回主子,奴婢自十歲那年,于康熙五十五年,被京里的老爺從揚(yáng)州媽媽那里買來京里后,就一直被留在這里。”“買奴婢的人只說這宅子在誰手里,誰就是奴婢的主子,但奴婢也沒想到,現(xiàn)在才見到主子您?!毕慵t抬眸用水靈靈的大眼瞥了一眼弘歷。弘歷聽后訝然失笑:“這么說,你現(xiàn)在還是處子?”“不敢瞞主子,是的?!毕慵t抿嘴回道。弘歷微微一笑,他估計(jì)弘皙是因?yàn)槭盏降恼∶梨咎啵簿蜎]時間來這里看一看,竟看都沒看這香紅一眼,而不知道這香紅的姿色的確可稱上等一品,而就直接連人帶房子的送給了他。這讓弘歷有種自己撿漏的爽感。但他現(xiàn)在也只能是心理上覺得爽,而還不能體驗(yàn)。這時,弘歷見她面色有些郁郁寡歡:“你為何突然惆悵?!薄芭静桓也m主子,奴婢已經(jīng)年過十五,怕將來主子長大后,奴婢就因?yàn)槟挲g過大,而不被主子喜歡了。”這香紅跪下聲音嬌軟地如實(shí)稟道,甚至眸里,還含起晶瑩淚珠來。弘歷看著這勾人心魄的媚態(tài),只恨沒能盡快長大,而唯有抬手讓她起身:“無妨,大點(diǎn)好!我倒不喜歡比自己小的!”香紅這才喜笑顏開起來:“有主子這句話,奴婢安心多了,奴婢伺候主子歇息一會兒吧!”“那你抱著我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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