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帽人盯著巫曦,目光變得復雜玩味。
巫天漢沒有什么好救的,自始至終,他就是用來牽動巫曦的一枚棋子。對于一只孔雀,而且是雄孔雀來說,再沒有比“奪走另一半”更殘酷的報復了。
天門即將洞開的消息,毒龍當然也知曉。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會是朋友,只能是敵人,俱時龍王太老了,一個老且不死的敵人,正意味著它同時是世上最了解孔雀的生物。
從它打探到孔宴秋的身份,確認了他是被金曜宮在三百多年前丟進大荒的棄兒之后,這個連環(huán)計就開始在它冒著毒水的心中醞釀。它精心挑選了下一步的棋子,送自己的第二子前往長留,作為巫天漢的“賓客”,潛伏在絕對安全,擁有守生坐鎮(zhèn)的神人國度。
恰恰好,巫天漢是個目光短淺,志大才疏的蠢貨。
倘若他沒有因為害人而一時心虛,召見那個幸存的孩子問話,他的妻兒就不會染上龍毒;倘若他不是只想著解決眼前的禍事,賦予毒龍進入長留的權力,他就不會被蠱惑,被強迫……年邁的長留王當然也就不用死。
可多么遺憾,他太好用了。
孔雀對伴侶的獨占欲世人皆知,俱時德叉伽十分清楚,幼時被拋棄的經(jīng)歷,長年累月的恨意,五感缺失的生活,早就把黑孔雀折磨透了。一只半瘋不瘋的孔雀,勢必不會允許那個小小的神人回到局勢詭譎的故國,他只會像溺水之人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般緊緊地攥著對方,而神人肯定也對故國的巨變,以及生父的死訊一無所知。
于是,在傀儡登基即位之前,大量的商隊,旅者和求學客就被有意無意地遣往業(yè)摩宮的方向,在他即位之后,大量關乎長留王死訊的流言蜚語同時散布到了業(yè)摩宮周邊的神人國家——
“那個小神人一定會回來的?!崩淆埻踉幟氐氐驼Z,“一切就是這么巧,玉京天闕馬上就要開啟,長留卻出事了,他會怎么選,黑孔雀又會怎么選呢?”
論起玩弄人心,操縱奸計,它的對手不過是一頭剛剛蛻羽的幼稚孔雀,一個堪堪成年的柔弱神人,何況敵在明,它在暗,一對可憐的小小愛侶,要如何才能脫出毒龍王的掌心?
正因為龍王是如此老謀深算,城府奸滑,身為它的子嗣,毒龍王子才不會將巫曦放在眼里,如今孔雀不在身邊,一介小小的神人,又能翻起什么花樣?
所以它們半是驚訝,半是輕蔑地旁觀了巫曦將巫天漢打成一堆只會喘氣的肉,就像人類圍觀小貓小狗打架一樣。如今面對巫曦的要求,毒龍王子同樣無所謂地應下了。
再次見到闊別數(shù)年的舊日親故,巫曦的衣襟上還沾著長兄的血,他撲到年邁阿嬤的懷抱里,懷戀地吸進她身上溫暖的皂角淡香,再依次擁抱了司膳和司珍。幾年過去,她們的容貌不改分毫,眼中卻帶上了戒備的驚惶,充滿恐懼地望著那些頭戴兜帽的龍人。
“走,快走,”伏在她們耳邊,巫曦急促地小聲叮囑,“城外你們會看到接應的人……好吧可能不是人,但是你們跟著她,是絕對安全的,別管我,快走!”
他幾乎將巫天漢打死,且不說毒不毒龍,弒不弒君,巫天漢在長留自有一股穩(wěn)固的勢力支持,還是早早將重要的人救出這個紛亂四起的王城是最好。
等到巫曦透過千里鏡,確定他最重要的人都離開了這個危險的地方,才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身去。
這些毒龍受的盡是“長留王”的邀請,對付他們,巫曦可就用不到守生了。
“送親的隊伍,你們也會在里頭,是不?”他問,“轎子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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