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疤宛如巨型蜈蚣一般爬在他的手臂上,看起來格外猙獰可怖,文佑呼吸一窒,抬起右手似乎想去摸摸,舉起手才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手上還有串糖畫,又訕訕收回來。
“這是一只蝎子形的邪物劈的,那長尾硬得跟鋼鞭似的,從手腕扎進(jìn)去后直接挑到肩膀,那時我差點以為自己會從身體側(cè)面被劈成兩半。”
有黑紗擋著,李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大概能感受到面前的人心情低落,李玖無所謂地重新放下衣袖,“我不是來向你裝可憐的,這傷八百年前就好了?!?br/>
“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個世道不太平,普通人光是活著就很困難了?!?br/>
李玖拉著文佑的手腕來到路邊,手底下冰涼的皮膚微微顫抖,文佑的指尖動了動,反手捏住對方的衣袖。
兩人在湖畔的石頭上坐下,他緩緩講道:“我不是望仙城本地人,但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故鄉(xiāng)在哪里,我從小就在各個地方流浪。早年還有很多一起流浪的孩子,但他們中的大部分已經(jīng)死了,有的死于饑荒,有的死于戰(zhàn)亂,有的死于妖獸和邪魔。”
“邪魔是比妖獸和戰(zhàn)亂還要恐怖的東西。”
“我曾經(jīng)待過的城鎮(zhèn),幾乎都在征兵、打仗,人死后的血和怨念滋生邪魔,邪魔殺人,人們恐懼,而且邪氣也會進(jìn)一步影響精神,讓人類變得易躁易怒,然后生出更多邪物,簡直如瘟疫一般?!彼仃愂?,“一座守衛(wèi)嚴(yán)備的大城還好,若是小城內(nèi)突然藏進(jìn)一只邪物,屠城只是早晚的事情?!?br/>
“這……”文佑被震得久久說不出話,失去記憶后,他對普通社會的認(rèn)知全部來源于李玖的小院,怎么可能想得到外面是這幅場景?
他數(shù)次張嘴,似乎想問什么,李玖了然地先一步回答:“我猜你想問朝廷在干什么,起初朝廷征兵是為了同鄰國搶奪地盤,漸漸地,已經(jīng)變?yōu)殒?zhèn)壓各地妖邪。但是我說過了,屠城只是早和晚的問題?!?br/>
“普通人對付邪物的唯一辦法,就是拿命去堆,但死去的人越多,邪魔就生長得越快,死循環(huán)啰?!彼柭柤?,看起來就像在講別人的故事,“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對付它吧,它生長的越快;你放著不管吧,它直接在城內(nèi)吃人?!?br/>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一般人哪有心思逛夜市?。恳簿驮诨食?,或者望仙城這種坐落在仙師腳下的地方,你才能看到這副人間煙火的樣子!”他講得口干舌燥,側(cè)身一把搶過文佑手上的糖畫咬了一口。
“所以呢,這不是浪費時間,我們只是在享受生命而已。什么提升自我?guī)椭?,哪有心思去管這些?活一天就是賺一天,咱們這些短命鬼就別思考這么高大上的玩意兒了?!崩罹恋鹬雺K糖,含糊不清地固執(zhí)掰扯。
“指不定哪天就完犢子嘞,還是及時行樂的好?!?br/>
文佑幾乎是下意識反駁:“不會的!”聯(lián)想到李玖可能會永遠(yuǎn)消失在世界上這個可能,他心中猛地一跳,連說話的語氣都重了幾分。
“誰知道呢?”李玖毫不在意地拍拍衣擺,直接從石頭上跳起來,“走,我們?nèi)コ钥救?,晚了就要排隊了!?br/>
文佑被他拉起來的時候,胳膊僵硬了下,到底沒有掙脫,乖巧順從地跟著人走。
陰影處的人見兩人離開,連忙墜在后面跟上,握住尖刀的手一刻也不曾放開。
李玖也不知道文佑把他的話聽進(jìn)去了沒,但反正之后他沒再出聲阻止這種“浪費時間和金錢”的行為,李玖就當(dāng)他聽進(jìn)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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